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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忘忧将脚伸直,指着大海说:“我爸就是死在里面了,所以我妈最恨大海,也不让我去海边玩,一旦发现就疯狂的打我,她告诉我阿爷恨她没生儿子,才撵走了我们母女俩,她从来不说阿爷去找我的事,也没说阿爷在县里,可她把我养大,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到头来,大家都有自己的原因,我才是那个坏人。”
“安姐……”
“妮妮,你陪我上去看看吧。”
胡妮妮知道她说的上去是去哪里,点头说好,就朝着还在木头人的春妮招手,春妮大喊着我赢了,我赢了,却被安忘忧拉住手说:“春妮,我们上去好不好?”
阁楼锁住的时光秘密
三个人走上台阶,安忘忧在最前方摸出胡阿婆给的钥匙,有些犹豫的停滞在空中,胡妮妮则用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忘忧转头会心一笑,插进锁眼拧开了门锁。
与安忘忧想象中不同,二楼的房间很干净,有捕鱼的网和工具,已经积了厚厚的灰,估计是她父亲的遗物,墙上有张地图,有个红色的地方,安忘忧仔细看发现是自己上大学的地方,被阿爷单独标记起来了。
拉开柜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名片,写着各个神经医院的广告纸,以及报纸上的狗皮膏药医院被剪成小块收藏了起来,压在广告纸下是一沓厚厚的信封,里面有几封放进了广告纸和名片,信封上的地址很眼熟,是她妈之前给人守报刊亭的地址,只是她妈早就不在那里干了,可信封的新旧程度说明,老人在死之前还在邮寄。
最让她不忍的是,阿爷压根不识字,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仿佛小孩学画画,却是他的全部心血了。
除了地图外,墙上还挂着安忘忧小时候的照片墙,为了不沾灰被一层玻璃压住,时间久了照片有些褪色了却都保存的很好,都没有缺角,这还是当时一岁的时候她爸抱着她去县里照相馆照的一岁照,其他的也都是老照片,唯有一张新的被装裱起来放在中间,是她的某张大学毕业照,当时室友让她站在花前面拍的纪念照,怪不得春妮一见她就喊花花花。
安忘忧震惊的看着那张照片,这张照片明明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当时满心欢喜的送给了她妈,后来再去叔叔家吃妹妹的升学饭,她隐晦的提起过这张照片,她妈只说丢了找不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阿爷之前找过她妈?为什么找她妈,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吗,还是临死前跟她妈忏悔,安忘忧脑子跟浆糊一样搅成一团,闭上眼才能努力平息心情,春妮却在她身旁牵着她的手左右摇晃,她有些疲倦的制止春妮说:“春妮我不舒服,别闹了。”
春妮没理会她不好的情绪,高兴的对着照片说起话:“阿爷说,安安上岛的时候,要带安安吃大番茄,要带安安看海,要守着安安,安安生病了,不能让安安死,姐姐不会照顾自己,我要照顾好姐姐,安安是全世界最好的外孙女,是他最骄傲的事情!”
“够了,别说了!”
安忘忧突然爆发出一声悲鸣,蹲在地上大哭起来,这是她别遗弃后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完全不顾形象的哭泣,她以为她是全世界没人爱的人,妈妈被叔叔带走了,母爱被妹妹偷走了,爷爷早就放弃了她,所以在走失的那次之后,她就明白了没人爱她,所以她必须更听话,不能犯错,不然就会被抛弃。
原来,也有人记得她爱吃的东西,在默默的为她的小成功骄傲,为她而担心。
安忘忧忍不了了,立马掏出手机拨通她妈的电话,响了几声对面传来钢琴的声音,应该是在陪她妹妹上钢琴课。
电话那头的人捂着手机小声说:“妹妹在练琴,你一会给我打吧。”
“妈,”
安忘忧咬着唇,努力不让对方听出自己的哭声,问了句:“我的毕业照,你后来找到了吗?”
“怎么突然提这件事,你不是有u盘吗,再洗一次不就好了,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要挂了。”
“妈,很多东西再洗一次就不一样了,意义不一样。”
“你都30多岁的人了,不赶紧抓住你对象结婚,胡说八道些什么,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你是姐姐,平时要多关心下妹妹,她最近情绪不稳定,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坐坐开导下她,她还挺听你的话。”
“不了,叔叔也不太喜欢我回去打扰你们。”
“你又敏感,都说那么多次了,你叫他一声爸,很多事情就简单了……”
“妈,我姓安,我爸早死了。”
“啪!”
对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安忘忧语气平静的仿佛说天气却都是最伤她妈的话语,她知道她妈最恨听自己提海岛的一切,包括她死去的爸。
好像从海岛离开后,她妈早就开始了新人生,故步自封锁住的只有自己,坚持着微薄的童年,大学那么苦,也与那位永远客客气气喊她安姑娘的男人划清界限,不要他们的一分钱。
肩膀上传来温度,安忘忧知道是胡妮妮和春妮抱住了自己,可她不好意思抬头,就让她做一刻的鸵鸟吧,就这么躲在假装的梦里,收藏点温暖的碎片。
闹了一天,三人也累了,安忘忧收拾好心情再次打了杨柳的微信电话,没想到对方却迟迟未接通,想着可能杨柳姐有事就没继续打,晚上胡妮妮简单炒了个蔬菜配上熬得海鲜粥,给春妮拌了个糖拌西红柿,三人就上桌吃饭。
因为不说话饭吃的飞快,只是那盘西红柿,安忘忧却一口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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