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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氛围一时闲适,沈旭芸竟也来了兴致,吩咐泗琴去取来皮稿与纸墨。
今早便将一日的影戏安排妥当,她无需多忧。
沈旭芸在屋内寻了个亮处,将前几日晒好的影皮铺张开画稿,预备着下月至冬入宫进献的新戏。
沈旭芸画稿的竹笔纤细,在影皮之上轻轻勾勒时,行云流水,线条每每一气呵成。
几笔下去,是手足、面容,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
伴着不远处谢迁尧与乐师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弦试乐之声,泗琴坐在一旁撑着下颚,看得出神。
便是后而端着姜茶入屋的孙冕,见了这场面却也无端蹑手蹑脚起来,似是怕惊扰了这一时的祥和。
今日的皇都,是四处风雨飘摇。
有人莺歌燕舞,有人流离失所;有人宾朋满座,有人家破人亡。
而在这祥福楼中,有笔下生万物,有弦音送千情。
抬眸环顾间,沈旭芸竟有种要定格于此间的欲望。
这想法被她自己摒弃,转瞬即逝。
沈旭芸深知仍有许多许多事还要去做,即便不是为了听起来苍白无力的人间,也为了整个沈家班。
偶有琴师或伙计来向沈旭芸询事,她一一答复下去安排妥当,手上动作却不曾减慢。
沈旭芸将那一小张画好的皮稿拾起,泗琴帮着展开,一束烛光绵延其上,墨迹未干的笔画晶莹剔透。
毛茸茸的玉兔自沈旭芸的笔下而出,小巧乖张,当真可爱极了。
又成一稿,沈旭芸不禁欢喜,摩挲着手中硬实的影皮。
“小姐的画技真是越发出神入化!”
泗琴目中含光,自然也是喜欢得紧。
“确实不错,这是什么兔子?”
谢迁尧不知何时主动撇下一众乐师来了沈旭芸这边,一同品味着纸上那小兔。
谢迁尧徒然靠近,泗琴眼神都飘忽起来,磕巴道:“回,回谢先生,这是作玉兔捣药之景的玉兔。”
沈旭芸没有抬眸看谢迁尧,倒是仍觉兔纹缺了些飘逸之感,便垂目提笔又勾勒一下补充道:“下月宫宴献戏,是太淑公主钦点了一出《嫦娥奔月》。”
“这宫宴影戏与楼中平日中的可有不同?”
谢迁尧颇有兴致地看沈旭芸勾勒玉兔。
“自然不同,这宫中献戏可是尽善尽美,容不得一星半点闪失!”
泗琴固作夸张态势道,其中自豪溢于言表,“彼时班主与小姐皆要入宫,演得是新戏,固而每每便要做一套新影人进献。”
沈旭芸抬眸笑道:“谢公子好奇?”
沈旭芸神色颇有些狡黠,谢迁尧却也捧场:“是有些许。”
“沈家这皇家影戏观戏者,实则也非皇族独断专属。
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每年新科前三甲,亦在其列。”
图穷匕见。
“甚好。”
谢迁尧全然当作不知其意,敷衍两句便借口着乐师们在等他便回了来处。
谢迁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泗琴自是不知其中缘故,眨巴着眼嘟囔道:“谢先生这是怎么了?”
沈旭芸睨视着谢迁尧的背影,徒然泛起的笑意被自己掩得深,耸肩道:“我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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