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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刘枢感到厌烦的一群人终于统统退了出去,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少年人忘性大,没过一会儿,不愉快的情绪也就烟消云散了,此时铜壶滴漏显示刚进入巳时,昭阳殿里,阶下只有归灿一人坐着。
刘枢笑一笑,道:“寡人今日还有几件事欲请教归卿。”
归灿直起身,“王上请讲。”
刘枢道:“这第一件,便是寡人方才所问之事。
归卿以为,上古之时,可有天子乎?”
归灿斟酌半晌,道:“如方才范大夫所言,上古之史实,十不存一,今人确不敢妄议。
然,据已有《表》、《志》推之,上古之神王圣贤能教化天下,牧万国,盖以天子分封制之,王上所猜,亦无可非议,大有道理。”
刘枢满意的点点头,这话虽然和范黎说的出入不大,但听起来舒心多了。
她想了想,又问:“寡人听闻,天子之国乃万乘之师,凡为王国,皆千乘之国,公国,皆八百乘之国,伯国六百乘,侯国则更少。
若……汉国扩军于万乘,可为天子乎?”
这个问题着实令归灿哭笑不得,“为天子”
岂是这么容易的事?况且,汉国的国库里又哪里有充足的军饷扩军于万乘呢?以汉国的土地和人口,又如何能供养万乘之军呢?
十四岁的小汉王一点经济账不会算,也没有军事常识,对汉国的农业货殖状况更是一窍不通,实在是小孩子异想天开才问出来的话。
归灿又是好笑,又是担忧,沉吟片刻道:“回王上,天子之道,盖有神皇之德,天帝之威,万民所仰,众望所归,其非军力可以比量。
当今天下,已有千年分崩离析,九国各自为政,人心不古,世态变迁,早不似千年前矣,何来天子乎?还望王上诚意治政,广修圣德,此大汉臣民之福也。”
刘枢问:“修德至圣,才可为天子吗?”
归灿不假思索答道:“自然。”
这是归灿父亲从小便反复教导他的事情,也是归氏立族之本,归氏坦坦荡荡立足百年,在归灿的思想体系中,似乎一个人遭遇的大多数难题,都可以靠修德来解决,推而广之,一个国家遇到的难题,也大都可以靠“仁政”
来解决。
岂知刘枢天生就对这些虚头八脑事情不感兴趣。
她一听他说“修德”
,就知道又是老掉牙的劝谏调子了,甚觉无趣,便随口应道:“寡人知之矣。”
她又换了个话题,问:“昨日归卿讲到《凯风》一节,今日可有新教?”
归灿想了想,还是决定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怕得罪高氏,他道:“回王上,臣认为以王上天资,已无需着意于《诗》之本意,而在于《诗》之用也,此所谓圣人所云‘不学《诗》,无以言’。”
刘枢不以为意道:“《诗》之用,无非丰富文藻,兼察民俗,更有何所用?”
归灿笑道:“请容小臣禀之,‘《诗》乃辞令之关纽,政论之机要也!
’可不单单用来丰富文藻。”
“哦?”
刘枢来了兴趣,“何出此言?”
归灿道:“试举一例,昔日,齐鲁相争,鲁自知不敌,便遣执政大夫叔孙鸠出使于郑,欲借兵助鲁国一臂之力。
然郑国以先君丧期未满为由,回绝鲁使。
叔孙鸠便私下会见郑国将军,借机吟诵《诗·祈父》一节首句。
王上可知此段外交辞论,用意何在?”
汉王道:“《祈父》一节,寡人知之,谓‘祈父,予王之爪牙。
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祈父乃边境将军,此诗意为,为何把将军的忧患转给了士卒?害得士卒无处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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