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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半天没有动静,嘉穆惊魂甫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东勰还没走,两人一里一外隔着房门对峙着。
嘉穆屏着呼吸,脸上滚烫,像是被抓包了一件进行中的丑事。
他脑子飞速地转,提防东勰继续追问他为什么要锁房门。
半晌,门外的声音说:“那你早点睡。”
嘉穆嗯了一声但是仍然没动,他继续静静等着,确定东勰的脚步声远了以后,他才敢长长出了口气。
他觉得这口气长极了,像是要把他身体里很角落很古老的污浊一起吐出去。
他回到床上,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猛烈撞击着胸口。
他扯过被子蒙住头,像是要溺死在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里。
就在刚刚,他的视焦与镜面重合的一刹那,他终于看清了那个让他感到羞耻的地方。
那个地方长满了更加令他羞耻的东西——那些颗粒状的凸起——是它们一次次在厕纸上、内裤上留下脏血,一日日折磨着他的心神。
嘉穆尽管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它们的腌臜和下贱,一下就认出了它们是哪件恶行的“福报”
。
上海的季节常常切换得异常突兀,有一种说法认为天气是老天爷的心情,由此看来,近期沪上乱哄哄的股市和房价很有可能让他老人家的血压忽高忽低情绪极不稳定。
几场强降温之后,季节发生了生硬的扭转,于是所有适合在户外进行的活动,都添了点肃杀或悲情。
上海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母亲突然说要走。
临走之前的一天晚上,母亲在厨房疯狂地包饺子。
从数量上看,那根本不像是准备一顿晚饭那么简单,像是要把她离开之后给儿子的每一顿晚饭都毕其功于一役。
餐桌上、灶台上摆满白花花的饺子,火上煮着一锅,母亲的手里还在不停地包。
她一言不发地把背影留给东勰,母亲有这样的本事,一个不大不小的短暂分开能让她渲染出生离死别的错觉。
每次一和母亲分开,母亲都势必要包一顿饺子。
东勰说他现在没那么爱吃饺子了,可是母亲不相信,一口断定儿子是怕自己麻烦或者懒得煮才这么说。
东勰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辈子优柔寡断、曲意逢迎的母亲,对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一回主,何以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小事情上,总是有着某种不可理喻的坚持。
可是他最终还是顺从了母亲,他尝试去理解母亲的心情,若不是没完没了地忙碌,你要一个一辈子没有自我的母亲怎么去消化与儿子分别的情绪呢?可能她也明白这些东西大概率是多余的,可是如果不为儿子做点什么,她要怎么对自己的内心有所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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