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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一个人待着吗?”
隋辛驰转回了脑袋,他捧着茶杯轻轻吹气,白烟成了不规则的波浪。
晏山说是,说完心狂跳,不道德、不诚实,他想到好多能抨击他的词语,是死的字,活的人,人要活成什么样子其实都可以。
康序然问:“那要不要视频?”
“不了,今天有些累。”
隋辛驰吹气的动作停顿了,他像是猜测到电话那头是谁,并且隐约明白谈话的内容,用极为深邃的眼神盯着晏山,晏山有些心虚地抖动了手指。
对视,长久的对视,康序然还在说话,晏山预感到这是一场没有出路的、无声的交谈,隋辛驰要走。
几天后警察发布通报,山中的三人的确是自杀,并非有灵异或残忍的谋杀事件发生,三人都来自外省,甚至其中一人横跨了大半个中国。
他们在一个“约死群”
里认识,相伴来这座山上结束生命。
后来晏山听说,其实约着自杀的一共四人,他和杰森在山下碰到的坐在银灰捷达里的男人和三人一起来,他是临阵脱逃了,赴死的决心不够坚定,目睹三个人真将绳子甩上树,脖子轻易地钻进去,吓得跑回车里去,这蠢货在车里干坐了好几天,不吃不喝,可能是精神有点失常了。
任何一个人见证如此场景都可能精神失常,又在一个相对孤立的环境中,怪不得倒车当前进,差点又多死三人。
独自自杀太孤独,非要有人相伴,并且选择的是相对困难的方式,先要登上一座山,穿过陡峭的路段才能找到一处合适的死亡地点,这样的死亡很繁琐,可能爬着爬着就不想死了,死要一鼓作气。
想不到他们在登山途中会有怎样的对话,是否产生过退缩,生活中多么庞大的苦难才使他们选择不易施救的地点,走向无法扭转的窒息。
晏山的小姨将自我结束生命的人称为脑子有病的人,同时脑子不对的人还包括三十岁不结婚的人,一件严肃的事情和彻底的封建残余划了等号,小姨就是这样一个随便的人,母亲大概也十分赞同,她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的儿子即将成为脑子有问题的人。
这符合多数人的刻板观念,死亡不应该成为能自我选择的事,自杀是因为承受能力太低。
十多年前有两个男人在蝴蝶林场自杀,双双喝了农药,口吐白沫躺在丛林中,僵硬的手脚交缠,像地下打结的壮实树根,将他们分开都困难,这是古城的老人后来忽然回忆起的事情。
杰森在小卖部买烟,门口围坐的几个七十多岁老太老头拉了他聊天,颇神秘地努力支出他们薄而凹陷的小嘴,七嘴八舌地问杰森,你们有没有看到两个口吐白沫的身影。
根据他们的说法,十多年前蝴蝶林场发生诸多怪事,本地人去山上采野菜,看见两个双脚离地的身影,一转眼就不见了,陆续还有人在林场失踪。
杰森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老人回答事情发生得太久远,很多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已经去世,前几天山上出事使他们久远的记忆又重新复苏。
这是那两个人的亡魂重新出来报复世界,一个老人用被烟熏成砂纸的嗓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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