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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各地烧香进坛的民众,那真是山积海聚,无不称颂佛母。”
吴定缘没想到那晚上的民众自救,居然传成了这番模样,一时无语。
昨叶何眯起眼睛,语气微微有了变化:“其实汉王也罢,太子也罢,谁做皇帝对圣教来说都没区别。
甚至两京之谋成败与否,也无关痛痒。
圣教所图的不是朝廷名分,不是金银赏赐,要的只是一个制造故事的契机罢了。
您想啊,老百姓听不懂经文,也不爱听道理,就爱听佛母显圣这样半真半假的传奇故事。
如果太子在南京被炸死了,汉王登基,那民间会有另外一个故事出现:佛母金陵显圣,雷劈夺舍太子的妖魔。
效果是一样的。”
天下乱局,原来全是白莲教的故事素材,原来这才是佛母最核心的目的所在。
吴定缘回想起白衣庵里那一番对谈,不得不佩服那位老太太的眼力。
“不费银钱,不动刀兵,白莲教的安身立命之本,就依托于这些故事。
只要民间还在流传,咱们圣教就永远不灭。”
昨叶何道。
“哼,你们推我做掌教,也是看中了铁铉之子这个故事,好助你们招徕信众吧?”
昨叶何笑嘻嘻道:“那您还来当这个掌教吗?”
“我若不当,你们怎么办?”
“那也无所谓。
把你护送回南京,我便回济南去,编个佛母升天的故事,接掌教务,该干吗还干吗。”
吴定缘一听,反倒微微有些惭愧。
昨叶何满不在乎地扬了一下手:
“苏姐姐告诉我说,昨叶何这种植物进不必媚,居不求利,芳不为人,生不因地,还说这是佛母给我起这名字的寓意。
原本我还不太明白,可御街堤坝一筑起来,我算真正想透了佛母的用心——她从未当我是托庇大树之下的弱草,而是深植卑下之地、可以迎风自立的瓦松。
你不在,我也能带着他们活下去。”
昨叶何流露出的眼神,充满找到自己真正方向的喜悦与坚定。
吴定缘暗暗感叹,那一条简陋的堤坝,居然同时成就了一正一反、一朝一野两个人,也真的算是佛母显圣了。
“对了,荆溪呢?”
吴定缘环顾左右。
他昏迷了好几天,一醒来就被于谦拽去紫禁城,然后直接下了诏狱,一直没见到苏荆溪。
事实上,自从两人那一夜定情之后,他就再没与她近距离接触过。
如今心病既去,大事已成,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好好跟她说说话。
昨叶何嘴角含笑:“其实苏姐姐在你入狱之后,就来找我了。
她算得可准了,让我们少安毋躁,不过数日,一定会有人主动上门来解决。”
“那她人呢?”
“她在京城里尚有一件小事,办完再与我们会合。”
“这是她的原话?”
“是啊,怎么?”
吴定缘像一只敏锐的猎犬,在语气中嗅出一丝古怪。
苏荆溪在京城的事情,无非是要替王锦湖报仇,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小事。
她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在故意遮掩着什么。
难道说,是因为我?吴定缘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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