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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博特先生近来诸事不顺。
他试图恐吓撒沙。
施特莱夫,结果惶惶不可终日的反而是自己;他想要弄些小手段好把史特莱夫父子赶出学校,却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史特莱夫的纯洁无瑕;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他在事后一遍遍的回忆,一次次的分析,不无沮丧地发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太急迫,太笃定,虽然没有留下可供人捕捉的痕迹或是证据但他知道,博罗夫人已经心生疑窦——她一定会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一个新同事,要知道,就在一个星期前,他还在对同一个人赞不绝口。
如果史特莱夫说些什么,她会听吗?如果听了,她会相信吗?有很大的可能,史特莱夫是个很能让女人为之着迷的男人,亨博特先生在头次会面的时候就察觉并肯定了这一点,他如此殷勤,如此大方,也不过是为了讨好博罗夫人——这个寡妇有着圣托马斯教会小学的主要捐赠者之一,去年她一人一次就向学校捐赠了五万元,她还是全国家长教师协会十九分区的执行委员,并有望在今年成为新约克市学区的执行主席。
他只是一个校长。
不能碰钱,也无权动人(注释1),整天就只能围着调控饮食服务、交通运输;维护和维修校舍、校产以及监督学校后勤人员工作等等诸如此类的小事忙得连口气都喘不过来和孩子们谈谈话,揭揭他们的小伤疤是他唯一的小爱好,却因为史特莱夫的关系而不得不暂时中止。
好吧,放暑假了,亨博特先生觉得自己的霉运也该告一段落了,却不幸在告别校园的第一天就抽到一个坏签:每个暑假全国教师家长协会都会动员起所有的教师和义工,拜访每一个允许他们进入的家庭,做一份调查表,重点在酗酒、吸毒、虐待、心理疾病、性、自杀、参与犯罪等等那些房价远低于平均水平的,廉价而肮脏的小区(也就是贫民区)自然也囊括其中,这类小区很少会派女教师去,女性出现在那儿活脱脱就是一块涂满了奶油的新鲜面包。
男教师们则通过抽签来决定谁来充当一次屠龙勇士,没人自愿。
想象一下,你必须穿过那一排排的四层或五层房屋,它们被黑帮人员控制着的商店和杂货铺包围着,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在被楼房遮蔽了阳光的街道上三五成群的到处乱逛,瞄着你的眼神让人发訹;如果你有幸能走进那黑洞洞的大门,你将会看到残缺斑驳的走廊,满溢的垃圾通道和油光水滑的水泥楼梯,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不堪重负的状态在这里居住的人远超过法律所允许的数量,一个每周收入五十,顶多一百元的家庭可能住在两间房间里,每间房睡三四人,小孩到十几岁后很长时间里还男女混杂在一起。
走廊上永远晦暗不明,铁门上拴着链条,每次敲门只能换来一条不足三英寸的缝隙,而迎接你的也许就是个酒鬼、毒贩或是雏妓的皮条客。
亨博特先生抽到了最远,也是最混乱的一个区,他只准备走两个位于该社区外围的公寓,看上去比较整洁的那种,其余的调查表花点小钱雇佣那儿的小混混们去干,只要名字和电话,其他的他可以随便填,反正到时候他可以推到被调查者身上,这些坏蛋从小就爱说慌——校长先生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二层的第三个门,他念叨着,在离开那栋应该是白色(现在它满身五彩涂鸦)的建筑时,不忘再次细细端详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和公寓楼的门牌号码,203,他美滋滋地重复道,这次出行并非没有收获,203室里有着两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绝对不超过十二岁,套着男人的衬衫,光着大腿在屋子里面在一台游戏机面前玩得不亦乐乎,她们的看护者以为他是被别人介绍过来的寻芳客——他们表示可以在外面的任何一家汽车旅馆交易——送货上门。
皮条客写在一张纸片上的电话号码就像一颗活着的心脏那样在亨博特先生的衬衫口袋里跳动,他感觉轻飘飘的,他忘记了博罗夫人,忘记了正在参加减肥旅行团的妻子,忘记了吵吵着参加某个性爱派对至今彻夜未归的女儿,他决定提前回去,换件更不起眼的衣服,去租辆车,找一家偏僻的旅馆,哦,还要买些助兴的药物。
他犹豫了一下,他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绕了很大一个圈,是为了不去走那条笔直但昏暗的小巷子,但那样很耽误时间。
亨博特先生盯着那条小巷子看了一会,里面空洞洞的,一个人也没有,末端是一个充满了阳光的方框,方框里面就是停车场。
他走了进去,步速很快,阴凉的风呼呼地从耳边过去:“我是小飞侠”
他尖声尖气地唱道,为自己壮着胆:“谁也追不上我!”
“别蠢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在亨博特用他的大脑分辨出这句话的意义之前,他就被打倒了,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使用的是扁平的皮警棍,就是多年前西西里的暴徒预备用来对付安东尼。
霍普金斯的那种,它打中了圣托马斯教会小学校长的后脑,他向前扑去,摔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他的牙齿掉了,鼻子也被什么割破了;一支脚伸了过来,用了个巧劲把这个体重超过一百五十磅的男人翻了过来,亨博特的脑袋再次受到撞击,他痛苦地喊叫了一声,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人朝他俯下身,他赶紧闭上了眼睛“别杀我,别杀我,”
他哀求道“我的口袋里有五十元,裤袋里还有两百元。
求你,把它们拿走,但别伤害我。”
“没事儿的。”
那个声音温和地说道,亨博特感觉到对方的手已经按照他的指示伸进了口袋里。
他安心了。
黑暗旋即笼罩了下来。
***
亨博特晕乎乎地,他像是又回到了母亲的**里,周围又黑又热,不过很快地,声音和温度都消失了。
一块冰凉的布把他包住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光溜溜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努力回想狗屎!
他被抢劫,还被殴打都是因为那些个该死的调查表!
该死的博罗老婊子!
该死的罗伯特、汤姆、威廉!
他们都比自己年轻,强壮,这些事儿本就该让他们去做——而不是让一个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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