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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么片刻间,泪水从宋谨的眼尾落下,好像多一秒都盛不住了,他看着宋星阑,哽咽着说:“因为我根本没办法开口告诉医生,我被我的亲弟弟强暴了,就因为这个理由,我连看医生都不敢……”
“吃药没有用……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这件事这么一直压着我,我好不起来……我没得病,我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你知道这几年我都在做什么梦吗?我总是梦见我被你按在床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我转过头,看见妈妈就站在旁边……”
“我想让妈妈救救我,可是我说不出口……等我醒过来,发现妈妈已经去世了,根本没人能救我……”
“我真想问问你,宋星阑……”
宋谨哭着说,“你如果真的讨厌我,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杀了,我不会怪你的,可你偏偏要让我生不如死,你就那么恨我吗……”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啊……”
宋谨弓着腰,头抵住前座的椅背,手指深深地陷进自己的头发里,他嘶哑着近乎崩溃地质问道,“离开家的时候我才七岁,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我在妈妈的怨气里活了那么多年,回家以后,我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宋向平对我怎么样我真的无所谓……我真的很想很想当好你的哥哥,想弥补你,想对你好……”
“就算……就算你不喜欢我,为什么非要用那种方式对我……”
宋谨大口地喘着气,一手摁住自己绞痛的心口,断断续续地哭着,“我要死了……宋星阑……你把我毁了之后又失忆,缠着我不放……等我像个傻子一样动了感情,你又恢复了……你别折磨我了……”
原来倾诉也是这样一件痛苦不堪的事,因为对面站着的是罪恶的根源,是始作俑者。
雨点渐渐变小,宋星阑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像是能重新活动了,他缓缓俯身进了后座,伸手去拉宋谨的手臂。
“别碰我!”
宋谨甩开手,后背紧贴着车窗,他的脸上满是泪水,整个人碎得彻底,他活到现在,根本已经不需要任何导火索来刺激,他就像一个满是裂缝的玻璃杯,哪怕只是轻轻一放,都有可能让他四分五裂彻底崩盘。
他痛楚地颤动着唇,仿佛用尽了力气,才勉强再吐出一句话来,“宋星阑……你就……就放过我吧,我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没……没办法了……”
“对不起。”
宋星阑在昏暗中看着他,声音传到宋谨的耳朵里时,好像很遥远,可字字清晰,他说,“哥,对不起。”
宋谨仰头半阖着眼睛,泪仍然流不止。
他从没想过宋星阑会说对不起,他一直觉得宋星阑应该给自己道歉,也一直觉得宋星阑不可能会道歉,可当这一句对不起真的响在耳边,宋谨才发觉,这三个字比废纸还不值钱。
他背负着噩梦苦撑了这么些年,如果因为一句对不起就能平复、就能揭过,那他才是真的贱。
“别跟我道歉……我不想听……”
宋谨死死地缩在角落里,呼吸都哆嗦,他抽泣着说,“你就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这样就行了……好吗……”
宋星阑不回答,伸手将宋谨揽过去抱在怀里。
宋谨疯了似的挣扎推搡,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压抑的声音,好像是哭,又好像是被捂住嘴巴时隐忍的呜咽。
他觉得自己真的离死不远了,情绪已经冲破到顶点,再下去就只能是死亡,像气球爆炸,他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砰的一声,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宋星阑只是把他越抱越紧,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的怕他真的消散在面前。
他的脸贴着宋谨的侧颈,脸上的雨水冰凉,沾在宋谨的皮肤上,但呼吸又是热的,不断地传入颈间。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哥,我错了,对不起。”
宋谨像一条濒死的鱼,张着嘴想要寻找水源,他的下巴搭在宋星阑的肩上,胸腔狠狠地抽动了几下,才战栗着喘出一口气,伴随而来的是低哑的哭声,每个字都是咬碎了吐出来的:“我不想听啊……”
下了整整半日的寒雨停歇,只偶尔有几滴雨水从树梢枝头坠下,吧嗒落在车窗上。
宋谨抽噎着张嘴喘息,这一场压抑多年的爆发耗尽了他仅剩的力气,身体、心理、情绪、神经,每一处都奄奄一息地叹着疲惫,意识和血肉被抽空,像具空洞的躯壳,累得只剩呼吸的本能。
宋谨觉得自己好像在飘,马上就能飘到一个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的地方,可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在下沉,一直往下,没有尽头,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慢慢闭上眼,虚脱地松开了紧攥着宋星阑外套的手,紧绷的身体瘫软下去,只剩轻微的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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