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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许久,江示舟终于嘟哝着说道:
“我们俩……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江启年低头欲去蹭她的鼻子,却被她扭头躲开了。
“你是男的,长得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我哪里打得赢你……”
说着说着,她自己又莫名委屈起来,抽着发红的鼻子,“而且我干嘛要杀你,你会赚钱,又会做饭,你死了还有谁给我煮饭吃……不像我这个废物,一点用都没有,又不听你话,我死了你还轻松一点……”
江启年忍不住伸手掐住她一边脸,哭笑不得:“不是,我就你这一个妹妹,含辛茹苦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到成年了,就是为了把你骗到这里杀掉?我脑子有病啊?”
不料,江示舟的情绪却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得到缓和,反而是愈发失控地流起泪来。
情感和理智的阀门,仿佛年久失修的水龙头,在被酒精这只手拧开之后,长期积攒潜伏的情绪涌溢出来,掺杂了陈年的锈色和苦涩。
“不一样,根本不一样……我不想只当妹妹,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可你不会像我需要你那样需要我……你现在没有义务再养我了,我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这么依赖你……总有一天,你也会觉得我变成了你的负担和阻碍,然后抛弃我,或者把我杀掉……”
怀里的身体颤抖得愈来愈厉害。
或许是因为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太低,江启年只觉得皮肤上的汗毛在一点点竖立,于是抱着江示舟的手臂又用力了几分。
“总有一天”
……
听着她这番语无伦次的诉说,江启年总算意识到:从本质上,他们俩其实在害怕着同一个东西。
那就是——“未来”
。
准确地说,是“不再为对方所无条件信任、依赖和深爱”
的未来。
他带她来这里,又不禁问出那句法语台词的原因,难道不也是出自这种恐惧吗?
未来本身就是不可知的,唯有从过去和当下的确定经验里,才可能捕捉到某些蛛丝马迹。
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事物、任何人,能对这种推测作出保证。
十八岁,是一个槛。
迎来了她的十八岁生日,也即迎来了兄妹之间监护关系的终结,这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将不再有绝对的依附关系。
她成为了和他一样,有独立自主权利和能力的成年人,他不再有义务供养她,她也不再需要处于他的监护之下。
如果用比喻的说法,那就是——曾经有一条丝带,将他们俩的手腕系在了两端。
除非剪断,否则任何一方都挣脱不了。
他们可以保持着丝带长度的距离,也可以就着丝带,将对方扯到自己的身边。
而如今,原本紧系在手腕上的丝带终于松了绑,仅将两端虚放在双方的手里。
只要任何一方不乐意或者嫌麻烦,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从此摆脱这种不必要而又费劲的牵绊。
而被抛弃的另一方,可以就此松手,也可以转而拿起丝带,勒上对方的脖颈。
失去了这种必然责任的联结,他们这种乱伦的恋爱关系,真的还能够维持下去吗?
他们的爱究竟会是什么呢?是在暮色苍茫之下缓缓绽开,翌朝即逝的夕颜花,还是凌寒不屈、四季常青的雪松?
良久,他握住江示舟的一只手,引向自己的左胸膛。
“……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隔着胸腔,感受到心脏在她的掌心下跳动着,江启年贴着她的耳畔,轻声细语道,“……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示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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